秋夜访“战上海”编剧柳特部长
最近,环球资讯广播的一个栏目“档案揭密”,花了8集,每集30分钟的时间,详细回顾了解放上海之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天天聆听环球资讯广播的几个栏目:一.新闻盘点。 二.大话体坛。 三.档案揭秘。
这是相当有深度的广播栏目。上海利用崇明电台的频率102.5.可以聆听。(中国国际广播电台)晚上8-10点是前面两个栏目;10.30-11点是档案揭密。
我用心聆听的节目是不多的,以上三挡天天聆听,先录音,后聆听,这样可以迅速翻过广告及有些我不太喜欢的部分。
8集揭秘解放上海的节目,使我每每想到了小时候观看的电影:战上海。
“同志们,向大上海前进!”
方军长用他的巨手用力一挥,气吞山河、挥斥方遒!
这是当时少有的一部彩色故事片。
当年我周围的高中生、大学生无不赞不绝口、街谈巷议。
没有想到1970年5.13号,我到了南京空政文工团,到了“战上海”的电影编剧的故乡,我们的柳特部长生活、呼吸的军营大院。
那时候,据说,柳特还在提篮桥监狱关押着。
9.13后,我们的柳特部长彻底解放了。
据说还是回到南京空政;据说,他不久就要到我们南京空政文工团的雍园6号来看望大家了。
不是很快见到了柳特,而是盼望几个月。
他为我们文工团带来了操着河南口音的政委,文工团政委都是第一把手。
都说他们是受林彪及林彪死党迫害后解放的优秀、历经路线斗争考研的好干部。
我记得第一次看到柳特部长的印象,干练、气质深邃,讲话干脆,有一锤定音的气势。我甚至有什么叫部长,这个范儿就是部长的感觉。
地点是在大排练厅,距离我很近,完全是是我心中编写“战上海”电影剧本仰慕的一座高山。他的个子倒不高大,一顶军帽洗的发白,带的略略有草率。
文工团复杂,军区的各种思潮错综复杂的潜入雍园6号,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文工团的站队、分化。
柳特部长经常来,每次文工团换一套节目之际,柳特部长有空都亲自过来讲话。
我的崇拜,因为几次聆听柳特的讲话悄悄发生了些微变化,什么变化?
是感觉,拿不出非常具体的事实。
文工团几个有点独立思想的人。比如熊丹戈、胡金海、孙逢恩、何国亮、海明、海亮、盖文源等等,我们私下都有有过悄悄的带着敬畏却有些不舍得的心情触及过这个感觉。
总体感觉,柳特部长出监狱后,他的思想、言行似乎和时代略有脱节之感,说话的用词、套话都感觉落后了一节似的。
河南口音的政委及柳特部长是文革初期的受害者,9.13后解放,他们有一丝正确路线的代表的优越感,这点政委更加明显。
肯定是四人帮倒台前的一个秋天,我约了盖文源一同前往柳特部长的家去。
小盖我是比较喊得动的,他也是一个正义感十分强烈的人,尤其是我在动员他一起去柳特部长家时,我略带些激将的语气鼓动了他一下:你有好几个”案例”,为什么犹豫?!
他确实掌握了我们政委的一些我们当时认为是不道德的行为的事情。
其余的人未必有这个胆量。小盖有正义感,也比较有思想,我们的观点比较一致了,走就是了。
为什么而去,为什么壯着胆子往柳特部长家去?
时间不记得了,可以肯定的是孙江宁结婚的那一年。
原因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河南口音的政委除了盛气凌人、以正确路线代表自居外,还有许多对年轻美貌的女同志的不雅的语言性侵,有的还十分露骨。
这点小盖知道的比我多。我在文工团不太关注这种事情。
不是一次,而是多次、多人。
为此,我们准备向更加高一层的领导汇报此事。
向柳特部长汇报是最直接的,也是最有效果的。
那日,秋风习习,十分爽快。
出了雍园,过了竺桥,边谈便聊过了一会儿就到了小营,两人心中略有疑虑。树影婆娑的小营主道使我们非常熟悉的地方:去排练、去洗澡、去看电影等等,现在想来实在是太美了。
路的两旁高大的梧桐树一直是南京火炉的遮凉神器。晚上的梧桐树在秋风的吹动的下,发出了于我俩脚步同节奏的的沙沙声,现在回忆好像脸庞上依然有被这种小风摩挲着的味道。
因为小道的唯美,我们忘记了疑虑、担忧,胆子也大了起来。再过百米就到柳特部长的家了。
脚步略有些迟疑了,这是对权威的敬畏、亦或是对柳特部长回报情况的不自信?
一开门,柳特部长略有些吃惊,但是马上平静想来,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
我们自报家门,柳特对盖文源有些印象。
我们比较具体的谈了一些事情,对政委提出了明显的质疑,盖文源比我还要激动些,因为有几期事件和演员队有关,我们乐队似乎没有类似事情。我的“素材都是听团内消息人士得来的
我的激动主要是一个堂堂共产党员的政委,素质怎么这么低下,关起门来问这问那,甚至于具体到新婚之夜的细节。
我俩互为补充地合盘托出,一面还有点气咻咻喘兮兮的。
沉默了一会儿,柳特部长开口了,“像你们这样到我这里来谈论政委的没有过!”
声音颇具一锤定音的决断。
我的所谓正义冲动论陡然而起:“我们是第一个,下面一定会有后来人的!”
我相信,有正义感的人会因为某种原因而胆怯一时,但是,当认知普遍化后,一定会有觉悟者跟上的。因为河南口音政委的某些行径是超过普通百姓起码的道德底线的。
我说完后,略有些后悔,当着部长的面,我的态度是不谨慎、不恭敬的。
柳特部长到没有发怒,而是自言自语的说,我会去雍园走走的。
他把我们送出了门外,语重心长的说,加强学习吧。是自言自语还是谆谆教导我俩?
我和小盖原路回去,小营的那条主干道依然那么秋风宜人,那么优雅。
我们俩默默走了几部回头看,柳特还在门口。
我突然心中一颤,柳特呀,部长哟,你一生的辉煌就是电影“战上海”,他的巅峰瞬间拔地而起奕奕生辉,在我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几十年没有抹去的印记。
我似乎有些可怜这位文革中吃尽苦头的老人。
在回雍园六号的途中及至今天,我梦想青史留名的梦想依然没有醒来,人啊人,一生有过一次”战上海”的辉煌难道不够吗?
后来,果然有好几个文工团美女去过柳特部长的家,谈的问题与我俩差不多,其中还有党员干部。
据说柳特部长退休前后及晚年过得纠结、惆怅,有人说他个性太强了。
据说,柳特部长的遗言中明确写下了“我的追悼会一定不要文工团的任何一个人参加”。
我知道,我和盖文源秋夜访柳特的事儿也可能是文工团众多伤害他老人家的其中一件吧。
柳特部长,平心而论,您在我的心中,直到现在,”战上海”依然是我心中的一座艺术完美的丰碑,作为人,您也是我永远尊敬的部长。
性格决定命运,命运无法挣脱。
这又有什么可以遗憾的?
人生有一部影响全国几十年的电“战上海”足矣,足矣!
那夜的细节依稀记下,柳特部长走了,我的盖文源也走了。
他们都留下了形象、声音,这又有多少人身前身后能够得到的?!
柳特部长本人也是战上海、解放上海的亲历者。
2017.10.23.任启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