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任启亮:
拔地而起的“第一二胡狂想曲”
我喜欢二胡,因为有几个大师级的演奏家和我同在一个专业团体生活、共事多年。
刘文金作曲的“三门峡畅想曲””豫北叙事曲”“长城随想”都是我百听不厌的曲目。可以这么说,50年代末,60年代初,刘文金仅仅20岁左右,写下了“三门峡畅想曲”,“豫北叙事曲”,轰动全国,反响强烈,被列为多个级别演出的保留曲目;也是各文艺团体出国演出的首选节目。
尤其是“三门峡畅想曲”,更是做为保留节目,在掌声中节选其中的华彩乐章谢幕、鞠躬、再谢幕的。
刘文金创造性的应用了先进的作曲方法,融汇了西洋的作曲的曲式,又隐含了十分民族化的旋律,令人耳目一新。直至今天,屡听屡新,仿佛就是这个时代的作品,今天听起来一样新鲜、悦耳。
改革开放后,他又一次奉献了“长城随想”的大型二胡协奏曲,一时再次轰动全国,是全国所有演奏家争相首选的节目。二胡演奏大师宋飞13岁在家试奏了它,刘文金就在身旁。宋飞的爸爸是刘文金的至交。如此高难度的乐曲,宋飞几乎一气呵成。宋飞目前的地位相当于当时的闵慧芬,她也是女性。
“长城随想”首次大型演出是交由上海民族乐团二胡大师闵惠芬。轰动了上海,影响了全国。
也就是说,50年代末;60年代初的:三门峡畅想曲“”豫北叙事曲”几乎稳居了全国成千上百首二胡创作乐曲的霸主地位。两座高峰无人可以挑战。加上80年代的“长城随想”协奏曲,三座高峰统领全国二胡创作、演奏核心几十年。
形成这种统治力是具有极大偶然性的,但是一旦形成这种统治力,想突破它是极其困难的。时代的附庸、欣赏的固化、创作的定势、习惯势力等等,就像无形的藩篱、围墙,无法攻克。
有多少人慨叹“既生瑜何生亮”。
我多次慕拜仰止,随身听的中、西名曲中,它们总是多次播放的选择。
我也多次遐想,几十年来,这三座巨峰就没有人能够向它发起“攻击”和挑战了吗?!难道几十年来作曲家前赴后继,就没有人能够超越它们吗?国人的创新、创造力真的枯竭了吗?起码并驾齐驱一下嘛!况且,二胡乃是全国人民最最喜闻乐见的乐器之一,为它创作的独奏、协奏曲每年不计其数呀。
来了!挑战在无形中渗入,悄悄的出现了。
王建明,一个看似蛮土的南京艺术学院的作曲家,一首“第一二胡狂想曲”,拔地而起,首演就产生了局部的轰动。有人开始寻谱;寻找录音带。
这一首“第一二胡狂想曲”,标新立异,气势狂傲,独特,完全是异域风情。旋律奇伟;音域宽广、幅度深邃。技巧难度极大,一般能够演奏已经很有难度的”三门峡畅想曲“的乐手,是演奏不了”“第一二胡狂想曲”的。
尤其是二胡演奏家邓建栋在维也纳的金色大厅,与德国一流的交响乐团协奏的”第一二胡狂想曲“,简直达到了天作之合的至高境界。可以说,民族乐器和西洋管弦乐的协奏配合中,没有超过邓建栋金色大厅协奏时的天衣无缝、融为一体的。无论是笛子协奏曲、琵琶协奏曲、古筝协奏曲及其他二胡协奏曲,在和西洋管弦乐的合作时,你总会有一丝丝跳出去的感觉。
渐渐地,在二胡考级的最高级曲目中,悄悄地换下”三门峡畅想曲“等,代之以”第一二胡狂想曲”,简称“一狂”。
“第二二胡狂想曲”也出现了,一样轰动。
“第三二胡狂想曲”又来了,这样,王建明的“一狂”;二狂“”三狂“形成与刘文金的”三门峡畅想曲“”豫北叙事曲“”长城随想“并列,形成了现当代中国民族音乐原创史上两个互相遥望的高峰。
王建明,被上海音乐学院挖来了。
他在上海音乐学院继续勤恳地为中国的民族音乐事业做着贡献。他的“二狂”、“三狂”是进入上海音乐学院后相继创作的。
我没有采访接触过王建明。远远地看见过一眼。没有明星作曲家的任何风度。着装朴素,方方的脸,看起来略显疲态。
是什么力量、动机让他创造了奇迹?
是偶然还是必然?
是时代的产物还是超越时代的产物?
他有没有怀着超越历史高峰刘文金的雄心而奋斗的初心?
我揣度,怀着一定要超越刘文金三座高峰的动机创作,一般是不会成功的;但是,没有一定的创作”野心“,力图从自己的实际情况出发,扬长避短,创作属于自己的高峰,也是不会成功的。
没有独创的精神和个性是不会成功的。
王建明成功了。
成功,需要个性;持之以恒、扎扎实实的基本功。
成功,需要超越;成功一定不能迷信;盲目崇拜。
成功需要对刘文金这座雄峰仰望、学习、揣摩。
成功需要对包括刘文金在内所有优秀的二胡曲目进行梳理、借鉴、深入沉溺。
成功一定需要独创,另辟蹊径,一听,就有不同凡响的气质和韵律。
成功一定要有超越一切,唯我独尊的气概!
王建明的脱颖而出,有些突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神州大地便响遍了“第一二胡狂想曲”;人们争相传抄、寻觅它的乐谱、录音带。
仅仅用时代造就是难以自圆其说;但是恰恰是这个时代出现了她。
我没有采访过王建明,仅仅是远远的看见过他,是在俞逊发生前最后一次举办的大型独奏、协奏音乐会上远远的看见了他。
很普通的一个人,略显疲态的神情。
你怎么能想象,就是他,创造了“第一二胡狂想曲”;以及“一狂”、二狂“、”三狂“的呢?!
我喜欢二胡,因为有几个大师级的演奏家和我同在一个专业团体生活、共事多年。
他们是南空文工团的吴登国、冯祺孟;木偶剧团的李樑。
随身听中,“第一二胡狂想曲”是不能随便听的,需要在一个比较安静的室内欣赏的。街头、车厢是无法欣赏“第一二胡狂想曲”的。狂想曲只能在比较安静的室内听,你说奇不奇怪?
“第一二胡狂想曲”之狂,这也是一绝!
2016年深秋。任启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