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挑开这个话匣子的，是拥有80多万粉丝的知乎大V张亮，他还有另一重身份：知乎联合创始人。

昨天，在知乎上，张亮发了一条动态，大致内容是有个朋友公司的HR哭着说，不敢再招知乎大V了，“华而不实且心态不好”。

张亮说，“这方面我相当赞同。”

害怕自己的观点没有说服力，张亮补充说：我自己也从知乎招了几个人，唯一的评判标准就是对方写作中显露出来的认知与思考。否则彼此预期不同，真的难受。

“当然招聘时你还是得判断对方究竟是想成名还是想做事。”张亮说，想成名的人在这个时代比较适合自雇佣，做网红，“公司能招的只能是想做事的人”。

潜台词是，很多知乎大V并不是想做事的人。

知乎不值得

就好比，你请客吃饭，大家高高兴兴地都来了，围坐在一个叫“知乎”的房间里。刚开始上菜，你把锅砸了，这还不算，你还指着在座的人说“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以前陪人家看月亮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 现在新人换旧人了，就叫人家牛夫人。谁能受得了！

眼看大家要掀桌子，张亮可能也有点后悔了。

在话题发酵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又找补了几句：知乎有很多高手，也有很多朋友，读到他们的分享是智力的愉悦。

即便如此挽回，一些知乎用户的心态还是有些崩不住了。知乎用户“兔撕鸡大老爷”就站起来指着张亮的鼻子开怼：如今知乎大V已经变成贬义词，你张亮依然往上面泼脏水，从未想过如何梳理好的风气和社区属性。

“兔撕鸡大老爷”的生气，并不是毫无来由。

半年前，这位5万粉丝的知乎用户给张亮发私信，反映自己几年前组织运营，曾吸引“跳舞”和“银教授”等大V入驻的一个板块，如今质量下降，许多优秀作者半退乎，并表达了自己非常想跟社区的运营人员对接一下的想法。

当然，这封私信并没有得到张亮的回复。

“仅仅用一年多的时间，就把知乎大V成功污名化，任何一个大V不敢在公开场合亮明身份，让一个社区头衔从荣耀变成羞耻。”热脸贴了冷屁股的“兔撕鸡大老爷”随后发帖说。

不过，他这番“爱之切，痛之深”的话语，张亮可能已经看不到了。因为在双方开怼之后，他被张亮拉黑了。

“不值得再为知乎操心了。”“兔撕鸡大老爷”似乎在告诉自己，他已经彻底放下了。大有“这个世界不值得！”的佛系味道。

同样放下的，还有张亮。不过，他选择是一个温柔的“自我惩罚”：以后每发一条容易被误解的想法，就自罚当天不吃晚餐。

一个小时后，他发动态说：真有点饿了。配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月亮与六便士

张亮对大V的不待见，并不是一时兴起。这位个性鲜明的创始人，并不避讳自己对某些知乎大V的“不欢迎”。

去年9月，知乎遭遇今日头条（后来统一对外称“字节跳动”）“挖角”。说是“挖角”，其实是300名知乎大V签约“悟空问答”，后者是字节跳动旗下的一款问答产品，与知乎的产品定位类似。

这条消息被此次签约作者之一“恶魔奶爸”曝出后，张亮在一个微信群中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太好了，赶紧让他走。”

“他以为中国就300个写作的人？”张亮并不吝惜自己对“恶魔奶爸”等人的反感：“至少在过去一年时间里，我都很希望有俩人赶紧离开知乎，一个是恶魔奶爸。”

仅从张亮的说辞来看，他在意的，是挑剔自己该与谁相处的权利。但核心问题，张亮并没有道出，那就是钱！

出走的大V们看中的，则是实打实的人民币。而这，正是知乎无法给予的。

在开放注册之前，知乎一直实行的是邀请制，即受到平台或平台用户邀请，其他人才可以在平台上开设账户。

正是借助于邀请制，知乎在发展的早期，积累了一大批优秀的作者，知乎“精英主义”的产品印象就此确立。他们中的很多人，后来都发展成了平台上的大V。

事实上，知乎与平台大V的分野，自平台开放注册就已暗中注定。一直无偿输出内容的知乎大V们，与一轮又一轮融资落袋的知乎平台之间，矛盾日益加深。

如今来看，平台的商业化紧迫而现实，毕竟背后还站着大批需要挣钱的投资人，大V们也需要通过平台的商业化挣到钱。

但在知乎上，一种“挣钱可耻”的论调时不时冒头，官方似乎也陷入平衡其精英社区定位与快速商业化的两难中。至少，平台的商业化并未普惠到大V们身上。

但大V们已然等不了。知乎给不了的，大V们就集体出走，另投怀抱，无所谓是悟空问答抑或是其他平台，毕竟寒冬来临前，挣到钱才最踏实。

不错的情商

张亮是谁？

在知乎上搜关键词“张亮”，话题列表的第二条就是这个问题。

17条回答，排在首位的回答者，就是张亮。他自述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还是把自己的人生经历划分成了几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任《环球企业家》杂志主编助理阶段。他为自己总结了这段经历的两重价值：一是采访了超过500位企业家、经理和投资人；二是经历了杂志跌宕起伏的几年，比如换主编、换投资人、同事大面积流失等。

在此时间段，互联网这一轮新的信息传播方式来临，张亮所在的《环球企业家》跟其他一众老牌杂志一样，饱受震动，“人员变动”是杂志的常态。其中，也包括张亮自己，后者于2009年从深处动荡之中的《环球企业家》杂志离职。

张亮自诩，在经历了《环球企业家》杂志动荡的这几年，自己“锻炼了不错的情商”——真是让知乎公关害怕的情商。

吊诡的是，时光流转，10年之后，已是知乎联合创始人的张亮，再次面对着人员变动的问题。而这一次，他和他所在的知乎所要遭受到的舆论压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近日，有消息曝出知乎“裁员300人”，虽然知乎官方否认了此消息，而是冠以“人员调整和结构优化”的理由。

但这并不能说服外界对知乎正在进行裁员的判定。况且，经济寒冬之下，互联网公司以“人员优化”为名来裁员，早已公开，并非秘密。媒体不断曝出的实锤，也将知乎裁员一事基本坐实。

张亮职业生涯的第二阶段就是创业。同样，他收获不小：交到了一批合得来的朋友，充分理解了传统媒体转型之难，充分理解了坚持的价值。

用他自己的话说，没有坚持，自己就不可能在2010年与周源一拍即合做知乎。

同样在这个问题下，周源则在引用了一大段一篇名为《认真你就赢了》的鸡汤文后，总结说，现实中张亮就是这样一个认真的人。“我认为这种认真就是知乎的精神”，最后，仍不忘给知乎打打广告。

上高中时，张亮给学生通讯社投稿，屡被毙稿，还被编辑老师骂，后来，他开始捉摸优秀记者的文章，最终掌握了报纸的调子。

后来到大学实习、做杂志、搞互联网，张亮说，这些都让他认识到，自己并不是天才。

但是也让他认识到，世界上有很多好东西，它们大多是可以依靠努力达到的，他相信反复磨练能够进步，相信“认真”是任何人都可以获得的一种力量。

“这就是笨人的正循环吧。”张亮说。

看来，认识到且承认自己是个“笨人”，也是一个难得的品质。